海南卫视谷岳刘畅搭车去柏林

走四方
2011-01-22
如果你真的想做一件事,全世界都会帮助你。
   为了一句承诺
他义无反顾选择用最特别的方式证明自己的爱情
从北京出发
穿越13个国家
历时3个半月
美籍华人谷岳和纪录片导演刘畅一路搭陌生人的车到达柏林
“有些事情你现在不做
一辈子也不会去做了”

   这真是一次疯狂的穿越——从北京出发,穿越13个国家,搭车88次,行进1.6万多公里,漂洋过海去德国柏林见女友。
  2009年6月8日,两个肤色黝黑的中国男人叉腰站在北京后海边上。
  他们频频向路过的车辆招手。和其他旅客不同,他们大拇指朝上,这一手势表示要搭顺风车。
  一个多小时里,停下来的都是出租车或黑车,还没听完两人的搭车宣言,司机就会露出“你神经病吧”的表情,迅速轰油门而去。
  他们的目的地为德国柏林。即使通过地图计算,两者的直线距离也有7755公里。

  最疯狂的穿越
  2008年年底,伊卡打算回到德国柏林。在北京教德语的工作薪水微薄,她想回家乡试试。
  她最舍不得的是男友谷岳。两年半前,两人在谷岳的家乡北京,看伊卡的家乡德国举办的世界杯,然后他们恋爱了。
  职业旅行家谷岳不喜欢“职业”这个词,觉得它把“边玩边整钱”这档事儿搞得太严肃了,但很难有更确切的词来形容他的生活。
   6年前,在新西兰罗托鲁瓦市,谷岳第一次站在路边伸出大拇指。“这是乞求陌生人帮助的动作,显得低声下气。”几秒钟后,羞涩的谷岳缩回了大拇指。他做了 个纸牌子,一次次尝试,又一次次放弃。终于,一位40多岁的女士停下了车。被陌生人信任的感觉,让谷岳觉得世界很美好。
  24岁时,谷岳在GE工作两年后,终于厌倦了那些数据、报表、风险评估。“生活舒服却空虚。我想看这个世界,体验活着的感觉。”于是他辞职,卖掉家当,环球旅行,用两年零一周的时间走过18个国家,回到北京。
  之后,谷岳有一半以上的日子在路上度过,存款从没超过5万元。有时候他和同样喜欢旅行的伊卡一起去,有时候自己去。
  随身带的DV会记录下谷岳的旅行,他把片子送去电视台播放,贴补旅费。如果伊卡没有同行,谷岳的观众们就会经常看到,这个高大帅气的小伙儿嘴里不离“我女朋友……”,在见到别的情侣秀甜蜜时他甚至会高呼:“好想在我女朋友身边啊!”惹得一票粉丝很是嫉妒:
“他女朋友太白了!和谷岳那么性感的皮肤根本不搭调。”


  2008年圣诞节前,伊卡踏上了回家的飞机。谷岳说:“我会去看你。”
  他真的要去。
  如果坐飞机,最多17个小时,但谷岳决定搭顺风车,这需要穿越13个国家,行进1.6万多公里。需要多少个小时?天知道。
  即使已当了6年旅行家,谷岳也没试过这么疯狂的事情。在新西兰,他曾经搭车50多次,但那是有搭车传统的地方。这次的穿越,有一半以上地区的人几乎不知道顺风车为何物。谷岳找到了朋友刘畅,希望同行。两人一拍即合。
  纪录片导演刘畅长发、小胡子,即使微笑起来都显得严肃,和阳光亲和型的谷岳大有不同。相同之处是,两人都是凯鲁亚克《在路上》的信徒。
  曾被《逍遥骑士》《摩托日记》打动的刘畅想拍一部公路电影,卡在了漫长的剧本写作上。这次,他想在搭顺风车的路上找到故事。
  心里没谱的两人试着背上大包,站在十三陵路边竖起大拇指。山路上还真有人停车,问去哪儿。这给他们增添了不少信心。
  筹备正式开始。首先要解决钱的问题。折腾小半年后,谷岳和刘畅拉到了一家户外品牌赞助的衣服装备——朋友友情赞助型。《旅游卫视》允诺播出这趟旅行的纪录片,这又解决了一部分旅费。
  最难的是签证。没有什么秘诀或内幕,只是去大使馆“一个一个问”。他们经常早起跑去大使馆排队,平均每个大使馆跑了六七趟。   谷岳给每个签证官看他们的行程表、他和伊卡的合影,说自己拍的旅游纪录片会在电视台播出,会对你的国家有好的影响。他知道办每个签证的难易程度,先办下 简单的,再拿去给难办的国家看:“你前面后面的国家都给签了,你也给签了吧。”如果还不行,就专门去找各国使馆的文化参赞谈。刘畅为此连赞谷岳:“这家伙 简直可以专职给自助背包游客搞签证。”
  两个多月后,谷岳的美国护照需办的3个签证都拿到了,而刘畅的中国护照需办的9个签证还差一个阿塞拜疆,为此,他们不得不中途坐了唯一一次飞机,飞过里海。
  就这样,2009年6月8日,他们上路了。

  半个卫生间和一次疯狂旅行
  离开城市是最难的一段旅程。
  “谁感兴趣可以试试,从后海搭车到杜家坎,难度系数估计和到柏林差不多。”刘畅说。他总结出经验:城市中心很难搭上车,机会都在城市外围的公路上。
  在杜家坎的境遇比在后海还凄凉。4个多小时的大雨,浇透了他们的头发和衣服。举手、写牌子全试了,没有一辆车停。偶尔有长途大巴热情停下,“开门出来个人,喊着上车吧,便宜,恨不得下来抢包。”两人赶紧说我们是搭顺风车的,强调意味着免费的“顺风”两个字。
  “搭车?不可能。”
  收费站的工作人员出面:“你们要不回去,要不换个地方。”
  天快黑了,他们只能向有车的朋友求援。两人被载向20多公里外的京石高速窦店服务区。搭车起点再次更改。
  这真是一个糟糕的开始。
  幸好,按照但丁的定义,由坏到好即为喜剧。
  到了窦店服务区,谷岳和刘畅试着说服吃饭、加油的人搭上他们,遭遇了30多次的拒绝和推脱。一位去石家庄的年轻单身男士终于让他们上车。两人抖抖湿漉漉的冲锋衣,钻进这趟旅行的第一辆顺风车。   这也是刘畅出生35年来搭的第一辆顺风车。他举着DV激动地向司机大声说“谢谢”,甩着湿漉漉的头发,左摇右晃地拍已经漆黑的窗外,红色的电子告示牌一 块块划过。他的包里塞着本书——《在路上》,这本书已经陪了他10年,4次阅读他都没有翻到最后一章,他打算把最后一章留给这次旅行。
  刘畅从来没有试过朝九晚五的生活,甚至从没有参加过招聘面试。从北京电影学院平面摄影专业毕业后,他进了电视台,但还是觉得拘束,干脆当了自由职业者。
   他给电影《无极》拍纪录片,给电影《世界》拍宣传片。到雅鲁藏布大峡谷、长江源等险峻的地方给Discovery拍探索纪录片。后者被他称为“饭票”, 找上门就不能推辞。所以,自由职业者刘畅后来走到伊斯坦布尔的时候一点也不自由,他必须听从“饭票”的召唤,飞回国内拍了一星期哈巴雪山,再飞到罗马尼亚 去追谷岳,来回机票自己掏钱。
  受到谷岳的邀请后,刘畅算了笔账;假设这次旅途的花费是6万元,在北京只能买到半个卫生间。在半个卫生间和一次疯狂旅行之间,刘畅迅速选择了后者。他说:“有些事情现在不做,一辈子也不会去做了。10年后估计我还能买卫生间,但10年后估计我会走不动的。”

  当你在穿山越岭的另一边

  河北、山西、陕西、甘肃、新疆……17天出了国境,进入吉尔吉斯斯坦。雪线之下全是草地,草地上全是高头大马。“那些马是用来喝马奶的,像奶牛一样。”天空蓝得让人想融化进去。刘畅说,这里是他沿途所见的最美的景色。
  进入俄语区,两人的语言不灵了。细心的谷岳在北京就托朋友备好了俄语卡片,上面写着4句话:我们俩要从中国搭车一路到德国;如果方便的话您能带我们一路吗;不好意思,我们可能没有钱给你,但是有香烟和微笑;非常感谢。
  其实在这里很好拦车,因为缺少长途交通工具,当地人出远门常靠搭车,不过都是付费的。
  谷岳微笑着露出闪亮的白牙,举起小卡片。看到第三句话,司机总是沉下脸就走。偶尔也有人挥挥手:“上来吧。”
   两人很快摸清了旅行学外语的窍门。先学1到10的数字,“便宜”和“贵”,方便跟人砍价。学会之前可以拿手机按数字。“最有用的是‘这儿’和‘那儿’。 小学英语课教this和that,还觉得这有什么用呀!现在知道了。”刘畅在空中画了个地图,“问路时指着地图,我们要从‘这儿’去‘那儿’,能不能搭我 们一段,特好使。”
  谷岳还用各种法宝拉拢当地居民,这次是一台巴掌大的蓝牙打印机。给牧民拍下照片,现场打印出来。本来客气微笑着的牧民接过照片,端详自己的全家福,仰头大笑,眼角的褶子里都是开心。“其他村的听说了,立刻骑马赶过来照相。”100张相纸很快用光了。
  另一种招人喜欢的方式是做饭。包里揣着酱油、胡椒、大料、干辣椒,两人在各地的青年旅馆展示糟糕的厨艺。“一出国门就算高手了,每次都引人围观。”在罗马尼亚的孤儿院里,两人发现了一口中国炒锅,于是大展身手,土豆丝切成了土豆条,可乐鸡翅成了鸡腿,
甚至炒到一半没原料了现从地里薅。这是他们第一次给10多个人做饭,所有的饭菜被全部吃光。
  唯一的一次冒险是在格鲁吉亚,他们不小心搭上了醉鬼的车。车主在曲折的山路上把时速开到100多公里,好几次差一点就撞上对面的车。闭眼准备接受撞车的两人每次睁开眼,就看到自己从一个惊险跌入另一个惊险。听到两人嚷嚷停下,车主更加来劲,越开越疯狂。
终于停车时,两人赶快把东西扔出车外逃出来。

  快到土耳其时,新疆发生“七五”事件,家人和大使馆都发短信建议他们绕开。但签证日期逼近,两人只好硬着头皮面对可能的敌意。然而刚入境他们就遇上行程中第二热情的车主,年轻的大学副校长不仅请他们去家里吃饭,第二天还专门请假带两人看古迹。
   第一热情的车主也在土耳其,晚上10点多把两人送到并不顺路的地方,半夜带着他们参观城市,还主动帮忙联系住处——一个四星级宾馆,房价100多美元。 “我们要疯了,打算哄走他,再找便宜的地方住。这位富二代却说:‘你们坐了我的车,就是我的客人。酒店钱我已经付了。’”
  谷岳的日记里写道:“这就是为什么我热爱旅行——生活总是充满了不可预知的事情,让我感受到我活着。”
  他们在里海边遇到一个豪饮的独臂俄罗斯水手,听他怀念曾经辉煌的俄罗斯,与他对饮又辣又涩的伏特加。
  这算是刘畅为他的公路电影找到的故事之一。
  在乌兹别克斯坦的穆伊纳克渔港,刘畅找到了最打动他的故事:把一个有毛主席浮雕的金色打火机送给老水手德鲁克时,他竟用标准的汉语念出“毛泽东”3个字。几十艘废船搁浅在曾经的咸海、现在的沙漠里,铁皮斑驳,龙骨嶙峋,像一个渔船的墓场。而德鲁克,就是这里的守墓人。
  在穆伊纳克干涸的咸海边,谷岳拿出手机播放歌曲《思念是一种病》。
  “当你在穿山越岭的另一边,我在孤独的路上没有尽头。一辈子有多少的来不及,发现已经失去,最重要的东西,恍然大悟早已远去。


  完全听不懂中文的守墓人德鲁克,拿起手机竟然若有所思。
  那个在他看来无可匹敌的结尾
  2009年9月17日,在德国和捷克交界处,谷岳和刘畅准备搭最后一辆车直达柏林。正支着三脚架、准备拍纪念照时,一辆车已经停下。谷岳和刘畅竟然生出些不舍。
  到柏林后,两人搭城铁奔往伊卡家。谷岳酝酿出一句肉麻的话:“这3个月我每天都朝着太阳落山的方向走,因为太阳落山的方向就
是柏林,伊卡在等待着我。”
   走在窄窄的街道中央,谷岳听到伊卡在喊他的名字。转头看,黑衣黑帽的女孩扶着自行车,站在他身后。他顾不得放下80斤的背包,她顾不得放下自行车,两人 在街道中央拥吻。5分钟前,谷岳叮嘱刘畅,见了伊卡不要拿摄像机拍,伊卡性格内向。实际情况是,“我随便拍,两人根本不理我”。
  两星期后,谷 岳挽着伊卡回到北京,兜里只剩下3000块人民币。落脚后的头一件事是催促杂志编辑们快发稿费,房租该交了。伊卡仍回学校教德语。两人租了房子,一起过日 子。如果谷岳是乘飞机,而不是穿山越岭去柏林,伊卡会不会跟他一起回来?谷岳字正腔圆地回答“不会”,却忍不住笑。

  在吉尔吉斯斯坦,谷岳遇到 过一家瑞士人,爸爸、妈妈、11岁的男孩和一条狗。爸爸把军用越野车改造成房车,有桌子、沙发、洗手间、冰箱和厨房。两个大人辞了工作,从瑞士出发,穿越 整个欧亚大陆,去老挝和泰国过冬,打算旅游一年,让孩子接受家庭教育。这是让谷岳羡慕不已的将来。
  谷岳说他和伊卡还不想定居,喜欢有时住在北京,有时住在德国。
  这趟旅游刘畅花了5万多元,谷岳花了3万多元,除去纪录片播出后每人将得的1万多元,其余都是自费。“我们是三无人员:无房、无车、无固定工作。”
  墙上贴着的大纸片上写着:“生命是一场传奇的旅程。”旁边的一排小纸条上写着:“长期目标的准确和稳定,并不意味着就解决了你在曲折道路上的前进问题。”
  更醒目的地方,贴着《搭车去柏林》的碧蓝海报。最小的两行字最能打动人:“如果你真的想做一件事,全世界都会帮助你。
  在那次旅行中某辆颠簸的卡车驾驶室里,刘畅读完了《在路上》的最后一页,此刻,“车窗外是何时何地的风景都不再重要”。
  那个在他看来无可匹敌的结尾写道:“然而完全没有人知道,自己除了可悲的趋向衰老外,还将有何遭遇。”  (转)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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